1999年夏天，天很蓝，水很清，风很柔，我依然稚嫩，却不知就这样慢慢告别了苦闷的三年初中生活，其实主要是有两年十分压抑沉闷而又回忆满满，初一的日子还是十分惬意奔放的。在初二上学期开始，一群由学校挑选的来自初一各班的同学聚到一起，组成了大同中学第一届重点班，这群人个个性格鲜明，发生了许多难忘的趣事。

    首当其冲当写我们班开心果老肥，如果没有他，我们那枯燥无味的日子实在乏善可陈。此君风趣幽默，因为心宽体胖人送雅号老肥，老肥聪明不说，思路清奇，善于捕捉生活中那一点点不起眼的光辉，给班上的同学送了不少响当当的雅号。砧板猪即是其一，何为砧板猪？上了砧板待宰的猪，撕心裂肺的叫，痛苦得紧，可见真不是个易于接受的绰号，然而由于立群长的壮实，砧板猪这个浑名竟然不胫而走，连女同学都知道了，这主人不接受也得接受了。当时班上有些小帐目需要人管理，老师指定田祥利和黄达二人管理，管账这个事其实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，你收人的钱总是要催帐吧，那时候九年义务教育还没有实行，收费还是比较重的，大部分人家里经济并不宽裕，收钱的人没有办法，只能催啊，于是老肥给二人安了雅号：刘文彩与黄世仁。名头叫的非常响，然而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雅号背后的原因。这刘文彩原是四川大地主，据说极是恶毒，但那时的我委实不知有这号人物，可见老肥懂的也比我多。这文采兄当时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，给人一种老奸巨猾的感觉，这次聚会很想见见他，可惜未能如愿。文采兄的大名田祥利，老肥除了给他取名刘文彩外，有时候还叫他何祥利，为何这么叫现在我也忘了，总之老肥有一大帮拥趸，我们都这么叫，以至于好多人都以为文采真姓何。我们那时候，香港四大天王已经过了最当红的时候，然后刘德华依然十分活跃，他的那首《都怪我》更是红得发紫。有一次，我们男生在宿舍正忙着蒸饭，叶树生唱起来刘德华这首歌，此君跟老肥不相上下，嘴上功夫了得，是我们当时少数极为活跃的同学之一，只听他深情款款地唱起来：“都怪我，太执着，却也拼不回那撕碎的承诺，风吹裤头落。。。都怪爱的不是太多完美，我的今天才这样狼狈。。。”，那嗓音优美却带着几分戏谑的成分，引来我们十分艳羡，然而只有老肥，敏锐的察觉到那句著名的改编“风吹裤头落”最是生动，俗是俗了点，可与我们的生活很贴切，因为我们的确就是拉一根铁绳子晒裤头呢，于是他开始称呼叶树生为裤头，老肥就是有这样的天赋，给人取绰号几乎没有不成功的，这个绰号马上得上了大家的相应，至今依然响当当。王端伟是我们班当时几个家庭极为困难的同学之一，其雅号卡儿也来自老肥，那还是初二的时候，我们上英语，端伟十分认真的念起来”By Car, by train…by car, by train…”, 一遍一遍的念，就差摇头晃脑了，老肥于是就拿这个对端伟说，我看以后就叫你卡儿吧，你那个”By car”实在太深入人心了。后来索性就叫卡儿或者端卡。同学中有一位长的瘦高的叫做田保林的，老肥送他外号老侯，为何？因为有位相声大师叫做侯宝林，与田保林名字读音一样，所以开始一直叫保林为侯宝林，后来就直接叫老侯。当年电视上有一个极为出名的广告：“大宝啊，挺好的，大宝，天天见”，于是老肥就称呼陈学宝为大宝。还有孙女儿，田猴子，朱立贵，妇联主任(田妇联)四个浑名，也都是老肥所取。老肥取的外号里，给女生取的，我只记得俊生，不知为何，他就给俊生安排个“后进生”的名头，这浑名，多数都是不大好听的，当事人大都不接受，奈何老肥的实力了得，说给你改姓就改姓，说给你改名就改名。老肥自己的外号，原来是被称作Mr. Fat,后来被改作老肥。如今当大家提起他给大家取绰号这些往事，他竟然作捶胸顿足，惊愕无辜状，似乎这些都是别人干的，令我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，幸而有这么多人作证，也不至于凭空污人清白。

    除了以上老肥取的外号，还有些外号，我也记不得是怎么来的，但有些实在记忆时刻，比如老盐。此君聪明不说，鬼点子极多，调皮捣蛋的事没少干。有一次，课堂上大家都在安静的学习，老盐扯起嗓门学那外地的下乡小贩叫卖的声音：“卖yan nao, 卖yan nao”, 惹得大家哄堂大笑，不知到底那小贩是要卖烟还是要卖盐，我猜大家都理解成了卖盐，所以人送“腌菜巴”的雅号。这腌菜巴的名字不大好听，所以大家干脆就叫田淑玉为老盐。至于伦二，老二这两个外号，是裤头取的无疑，其他诸于大菜，老儿这些名头是怎么来的，已无从可考。

    男同学中，朱立豪与我相识最早，我还在车门小学读三年级的时候，经常去板溪玩，他家是开小商店的，就在板溪街上。他那时学习很好，见我与他年纪相仿，就出题考我，一连考了几道数学题，竟没有把我难倒，他很是高兴，从他家店里偷出几颗糖与我分享。我从四年级转学到板溪小学，与立豪同班，关系愈加亲密。六年级不在一个学校，初一不在一个班，初二开始又走到一起。立豪做事稍微慢一点，那时候学习时间非常紧，吃了饭得赶紧蒸饭，蒸饭的时候通常都是几个同学共用一个网袋，然后由一个同学负责把饭盒送到饭堂去蒸，潜规则就是谁最后一个把饭盒放进网袋，谁就得负责把网袋拎到饭堂，我记得立豪连着有好几次惨遭拎饭盒的待遇。有一个细节，我斟酌了很久都不敢写，后来还是决定写出来，我觉得这毕竟是当年少年时的我的真实状态。初二有一天午睡，立豪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我说：“正端，你那里长毛了吗？”，我一怔：“你说哪里啊？”，立豪继续问“就是那里啊！”，我领会了他的意思，说“长了一些”，于是我们各自拉开裤子看了一下，比比看谁多长了几根。多年以后，立豪受病痛困扰，意志有些消沉，我去看他，他哥哥说：“正端，我冇想到，你们从小时候到现在还一直这么好”，我说“我们不是普通同学，我们是发小啊”，他哪里知道，我们是可以拉开裤子互相看的挚友，那互帮互助，并肩奋斗的发小情谊，怎么会随时间流逝就有所增减呢？在我看来，立豪是极为聪明的，也对于我帮助非常大，中考离一中线只差了十几分，高考考上了当时的一本杭州商学院，本应前途无量，然而造化弄人，身体出了点状况，对于心理影响不小，我每与他谈心，感觉到他的无奈，着实感到可惜，好在凭着努力，考上了公办小学老师。

    老儿可能是同学中最特立独行的一位，聪明绝顶，无人能及。此君敢为天下先，与老师斗智斗勇。最为激烈的，就是与语文老师的冲突，在那高压抑郁的日子里，若不是他杀开一条血路，我们的日子可能更惨。老儿家里我去过多次，也睡过好多次，印象较为深刻的三件事，有一次他跟我谈论CCTV那经典的片头，说那是电脑制作的，还跟我讲原理，我那时根本对电脑一窍不通，哪里听得懂？只能似懂非懂点点头。还有一次看他拿着一本大学化学在那看得津津有味，我那时不知道他怎么会有大学化学那样的书，对于一个初中生看大学化学，我只能望洋兴叹，自叹弗如了。还有一次，一个夏天的下午，我去他家玩，坐在他家客厅的沙发上，他妈妈拿出20块钱，一定要给我，我不肯要，她硬是塞给我，当时的情景只有模糊的记忆，但这件事却在我心里扎了根。此后还是经常去老儿家玩，那些不是发生在初中时的事我就不赘述了。

    班上最励志的当属卡儿，卡儿自小就在家独当一面，那个时候，不知为何，总有几个人爱欺负他，他总是呵呵一笑，面对困难从不退缩，总是迎难而上，乐观态度着实令人佩服。初三时候，男生宿舍搬到靠近后山的最后一排，卡儿拿出一罐药，那药味道极重，偏偏还飘得远，大家怨声载道，纷纷指责，卡儿辩驳道：“没法儿啊，这是治鼻炎的，大家忍忍啊！” 自此每到吃饭时候，那味道经常飘过来，卡儿依然还是那句话来辩驳。现在想来，他承受了太多，付出了不少，好在坚韧不拔，逆境生长，历经磨难，终成大器。卡儿组织能力很强，经常呼朋唤友，聚在一起玩, 他的坚强意志也感染了我，使我受益不浅。

    砧板猪也是位难得的人才，长的比较结实，力气很大，有一次，大部分人都课间休息，走出教室了，唯有我在教室后面看贴在后墙的学生守则，他叫我也走，我说看完再走，此君竟然把我抱住，猛力往教室外面推，试图强行把我拉走。不料用力过猛，我一头撞在教室门那凸起的铁锁上，登时天旋地转，好在马上就恢复了过来。接下来下一节课，我感觉头上有点痛，用手一摸，都是血，我吓了一跳，硬是忍了一节课，到了下课跟砧板猪说，他也吓坏了，我俩马上跑到校医那里去包扎了，此后过了三四周才有所好转，至今头顶上的疤痕还在。包扎后数学老师看见了，有点担心的说“这要是撞到脑子了可怎么办啊？”。还有一次，立豪，他和我三人乘放假回家的时候跑去大同水库游泳，等到收假回到学校，早自习的时候，班主任把我们三人叫到讲台，狠狠批了一顿，还让一人写了一份检讨，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了。

    我那时候，也喜欢往同学家跑，我记得除了已经提到的立豪，老儿和卡儿家里我去过，还去过大菜，裤头，叶园，李逵，老盐，田英，田皓，王钊，俊生，辉鼎，淑媛，詹苗，贵仔，金燕，丽琼等人家里。

    女同学中，认识最早的，是媛媛，从我一进学校门我们就是同班同学，从一年级到三年级同学三年，她爸爸是我姐的老师，待我姐很好，因此也是我很尊重的老师。和媛媛在车门小学同学三年，但那时年纪太小，实在印象不深，等到后来，初二我们又到了一个班，并有幸成为同桌。有一次，她说闻到我课桌里有一股味道，估计死了只老鼠，我不以为然地说，“怎么可能呢？”结果她不依不挠，硬是要来搜，果然搜到了一只已经干瘪的桔子。

    我四年级转到离家稍近的板溪小学，六年级板溪没有，于是又到南冲小学读六年级，那时俊生就是班里女生中成绩最为拔尖的，一直与我暗暗较劲，后来她以小考成绩全镇第三名的成绩被分到了大同中学一(3)班。她总是细声细语，看上去弱不禁风，由于认识早，六年级还经常一起玩，所以关系较好，去她家也是我第一次去女同学家里做客，印象颇深。

    和我同桌时间最长的是金燕，那时候被田甜戏称作“原子团”。淑媛一直是嗓门最洪亮的女生，毕业后我还和一大帮人去她家玩，住了一晚。詹玲总是笑嘻嘻，我那时不知道她为什么总那么开心。舒晖理个短发，看上去拽拽的。

    老师当中，感觉语文老师脾气大，数学老师人很好，尤其待我不错，英语老师最磨人，喜欢拖堂，总是挤占我们难得的休息时间。其实在大同这样的偏僻农村，优秀的英语老师很少，梅老师很负责，总是给我们听磁带，纠正我们的发音。物理老师人也好，化学老师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他的酷酷的发型，政治老师最爱一大早来宿舍踢门，掀被子。

    那时候，我感觉自己就是只鸵鸟，一头扎在沙子里，外面的世界什么都看不见。

    记了一笔流水帐，思绪又回到了聚会时。曾经的美好随风而逝，抓得住的只有当下。当俊生提出举办毕业20周年聚会时，我非常支持，我知道，如果20周年见不到，也许有些人，这辈子再也无缘再见了。没想到这一次，真见到了几个20年从未见过的老同学，依然那么亲切。有人说，美不美，家乡水，亲不亲，故乡人，那我要说，真不真，同学情。

    俱往矣，风流少年不见了，转眼就到不惑年，愿曾经的美好常驻心间！

以下打油诗，除第10首作于聚会前，其他均作于2019.05.08~05.09，抄录于此：

• 附一：望石牛山

詹正端 于2019.05.08 上班路上

山在虚无飘渺间， 好山好水赛神仙。

我曾在那云上坐， 欢声笑语如昨天。

师生共赴神仙地， 翩翩少年手儿牵。

二十年来魂牵绕， 极盼他日再登巅。

• 附二：

大同水库船儿坐，大鑫湾里笑声多。 （詹正端作）

来年相聚当满员，把酒言欢齐放歌。（田淑玉补）

• 附三

大同中学忆韶华，南冲农家谢师恩

• 附四

大蕲山水甲荆楚，大同英才遍开花

• 附五

边吃饭来边吟诗，把酒言欢正当时

• 附六

忆韶华，

乐哈哈，

挑灯夜战论王霸，

披星戴月迎朝霞。

浮光掠影美如画，

三二才俊顶呱呱。

顶呱呱，

众人夸，

诸君事业再添瓦，

我辈栋梁一划拉！

• 附七

曾经过往皆云烟 理不清来剪不断

嘻哈一笑眼前过 同窗情谊记心间

• 附八

胡玲谬赞喜滋滋 心花怒放忘形时

饥肠辘辘桌边坐 狼吞虎咽浑不知

• 附九

月如钩，苗苗赴京都，二郎争左右，羡煞一群老友。寄语三君耳后：良辰美景莫虚度，一醉方休！

• 附十

石牛山下，蕲水河畔，箪食瓢饮，寒窗秉烛独坐。

当年春衫薄，为伊人消瘦。

如梭二十载，情牵旧时桌。

看尽长安花，归来仍少年。